日本这个国家、大和这个民族,无论你是喜欢还是讨厌,也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抑或是将来,都与我们中国、中华民族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实实在在是“剪不断,理还乱”。与其情绪主义地瞎发议论甚至发泄,于事无补地冲动行事,还不如在踏实前行、聚敛内功的同时,也冷静地、客观地多了解一点别人,取其长而补己短。原东京女子大学教授伊藤虎丸先生说过:中日之间,“友谊”容易,“理解”很难。意思是说,没有“理解之同情”或“同情之理解”,只是因应政治局势的需要,那样的“友谊”不可靠。在不断的“干杯”背后,潜伏着国家利益、文化差异,以及历史记忆等,所有这些,都不应该被忽视或刻意抹煞。
去年冬天,有机会在国家教育行政学院脱产学习三个月,在听讲座、做作业之余,还有一点闲心和闲余时间随心所欲读自己喜欢的书籍,因此偶然买来一本陈平原先生访学日本期间写作的随笔集《阅读日本》(辽宁教育出版社1996年出版),阅后深为其中浓厚的“中国情结”所感动。作者说自己是在“阅读日本”,又好像在借日本“阅读中国”,立足点始终是“中国的”而不是“日本的”问题。事实确实是,作者的“前理解”决定了他的阅读策略和方向。就像鲁迅先生《〈出了象牙之塔〉后记》所说,“并非想揭邻人的缺失,来聊博国人的快意”;相反,是时时处处在用日本这面镜子来观照中国。作者认为,每个国家的知识者,都应该首先关注并鞭策本国政治生活及精神文化的发展;学有余力,方才“负有刺探别国弱点的使命”。正是基于这样的忧国之思与爱国情怀,在《阅读日本》中,我们更多感到了的是中国的不足与差距。读完此书后,我有感而发,写了一篇简短的书评,重点谈日本的教育及出版方面对我们的启示。这篇短文后来发表在《中国图书评论》2005年的第3期。
也正是在阅读陈著期间,我所供职的华中师范大学出版社开始推出“文化名人看世界”的“印象系列丛书”,陆续出版了季羡林《德国印象》、朱自清《欧洲印象》、柳鸣九《法国印象》等。我当时觉得应该有一本《日本印象》,而陈平原先生的作品是比较合适选择,正可谓“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而陈先生原著的版权也即将到期。于是,我便托京城的朋友与作者联系,很快得到陈平原先生的支持。于是,在一年之后,便有了这一本陈平原先生的图文本《日本印象》。作者在本书《小引》中说:“作为业余爱好者,我之谈论日本,确实只是‘印象’而已。此类文章,不同于专家之学,只求生动、真切,而不可能全面、深刻。于是,文字之外,借助图像,力图做到‘图文并茂’。当初连载于《东方》杂志,确实配了好些精心搜集的插图,效果很不错。可结集成书时,为了丛书体例的统一,只好忍痛将图像删去。这回的‘改头换面’,主要是做了两方面的工作:一是截取自认为比较有心得的前两辑‘东游小记’和‘阅读日本’,舍弃关系较为疏远的‘东京读书记’和‘结缘小集’;二是配上大量相关图片。”翻阅新出版的《日本印象》,虽说是老书新出,但确实又是翻新出奇,推陈出新,而绝不是简单的重复或炒冷饭。作者说“新版之兼及图文,接近我原先的设想”。这里,我要说明的是,从文学艺术的角度来说,作者的文字也是十分优美的,堪称美文,意境悠远。
今天,我们经常从报章看到日本方面一些令人不快的消息。中日关系面临着严峻的挑战。陈平原先生说“原书写成于中日关系良好的年代,不免更多地看到现代日本光明的一面。十年后的今天,对明治以降日本的历史与文化有了较为深入的了解,我仍不改初衷。就像初版‘后记’所说的,作为一个对异文化有浓厚兴趣的读书人(而非专家),我更多关注如何向对方学习什么,而不是疗救人家的疾病。”斯言是矣!作为出版者,我们和作者的想法实在是很一致的,我们考虑的不仅仅是市场,是商务,而更多的是一种深层次的国家需求。
(载于《文汇读书周报》,2006年3月3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