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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中语言学探索者的一串足印——“华中语学论库”述评

“华中语学论库”,邢福义教授主编,华中师范大学出版社出版。

从1997年至2003年,已有专著8部问世。即:储泽祥《现代汉语方所系统研究》(1997),李向农《现代汉语时点时段研究》(1997),丁力《现代汉语选择问研究》(1998),李宇明《汉语量范畴研究》(2000),郑贵友《状位形容词“系”研究》(2000),萧国政《汉语语法学方法论》(2001),吴继光《用事成分与工具范畴》(2003),吴振国《汉语模糊语义研究》(2003)。8部专著的作者,都在华中师范大学语言专业获得博士学位或硕士学位,其中6人已经是教授,其中三人已经是博士生导师。

主编邢福义先生是一位著名的语言学家,被列入“20世纪现代汉语语法八大家”。(季羡林教授主编的《二十世纪现代汉语语法“八大家”丛书》,包括《黎锦熙选集》、《王力选集》、《吕叔湘选集》、《胡裕树、张斌选集》、《朱德熙选集》、《邢福义选集》、《陆俭明选集》,2003年荣获第六届国家图书奖。)邢先生立志率领华中语言学团队,为建筑富于特色的汉语语言学大厦做出贡献。他把“华中语学论库”的撰写出版,看作汉语语言学研究的一个系统工程。按他的设计,“论库”在研究范围上将会不断扩大,在研究时间上将会无限延展,在研究队伍上将会辈辈接力、代代传承。他在“论库”的总序言末尾强调:“千里之行,始于足下!贵在努力,贵在坚持!”现在,8部专著已经在前进路上排列成了一串足印。往后,刘街生《现代汉语同位结构研究》、段益民《句法规约与反义形容词》、朱斌《现代汉语“是”字句然否类型联结研究》、曾常年《现代汉语因果句群研究》、屈哨兵《汉语被动问题研究》、黄忠廉《小句中枢全译说》等等专著将陆续出版,足印的延伸将越来越长。

“华中语学论库”气势磅礴、特色鲜明,堪称学术上的鸿篇巨制。整套丛书采用统一的包装,书前有总序言,书后有专家推荐书,印刷体例保持了一致。“论库”的前几部专著出版以后,引起了国内外语言学界的普遍关注,获得了学术界的广泛赞誉。从已经出版的8部专著看,“论库”有三个突出的特点。

一 、 构建了恢弘的研究平台

一套好的丛书应当有开阔的境界,应该能够给读者提供无限的思考空间,能够启迪后学者继续探索研究。“华中语学论库”做到了这一点。丛书各部著作在内容上具有独立性,内容相互独立的著作在整体上又构建了一个气势恢弘的研究平台。说它气势恢弘,有两个理由:首先,“论库”在数量上已初步显示出了规模优势,并且这个规模还会不断地扩大。不出十年,“论库”便会以学术方阵的格局布列在世人眼前。其次,“论库”覆盖了广阔的研究领域,在研究范围上显示了规模优势。论库的专著中,不少是国家级研究项目的成果。比如,《现代汉语方所系统研究》和《现代汉语时点时段研究》,是国家社科“八五”重点研究项目“现代汉语时间方所语言形式之研究”的两个分支成果;《现代汉语列项选择问研究》,是国家社科“七五”研究项目“现代汉语选择问研究”的分支成果;《汉语量范畴研究》,是国家社科“九五”研究项目的结项结果。此外,《现代语语法研究论》系教育部“八五”人文社科规划项目成果;《用事成分与工具范畴》和《汉语模糊语义研究》,均为教育部人文社会科学重点研究基地的研究成果。从涉及面看,“论库”覆盖的研究领域广阔,内容浩博,包容了方所表达系统、时间表达系统、选择问句、量的范畴、用事成分与工具范畴、状位形容词的“系”、语法研究的理论与实践、模糊语义问题等诸多方面的课题。这些课题均是汉语语言学研究中亟需解决的重要问题,它们关系到对汉语全貌的把握,关系到对语言与文化关系的认识,关系到语言的类型学研究,关系到计算机对自然语言的理解,具有重要的实用价值和理论价值。众多内容各异,价值斐然的研究课题汇合成群体性的成果,给语言研究者搭起了一个庞大的研究平台,平台上面有许多可以继续研究的空间,平台的四周还可以无限扩展,启迪人们去继续探索和研究。

二、 展示了高水准的学术成果

“华中语言论库”的作者群,是一支在汉语语言学领域具有独特风貌和重要地位的学术队伍。队伍成员,学术功底好,创新能力强,善于观察语言事实,善于归纳语言规律,善于探究理论方法,分别在各自的专著里提出了许多值得重视的见解和主张。

《现代汉语方所系统研究》一书,创造性地提出了“方所标”和“方所相”等重要概念,详细地描写了方所的语表形式,深入地挖掘了方所的语里意义,全面地考察了方所的入句情况,有翔实丰富的内容,有严密细致的分析,有敏锐清晰的视线,向读者展示了一个完整的现代汉语方所系统。

《现代汉语时点时段研究》一书,对汉语的时间表达形式进行了系统的发掘整理,对时点和时段的内涵、构成理据、表义功能与相互关系进行了深入的观察描写,不仅有利于人们认识汉语的时制结构,认识汉语的语法现象,而且丰富了文化语言学的内容,有利于人们认识语言与文化的关系。

《现代汉语列项选择问研究》一书,集中精力讨论了现代汉语问句的一个重要课题,提出了界定选择问句“表-里-值”的两个依据,讨论了句调在选择问句中的作用,并根据语用价值将列项选择问句分为探疑列项选择问、证知列项选择问、设疑列项选择问和反诘列项选择问四种,观点新,很有启示性。

《现代汉语状位形容词的“系”研究》一书,多角度地探讨了形容词状语与其他主要构句成分的联系,提出了“系”的概念,讨论了与“动主双系”、“动宾双系”、“主动宾三系”、“唯动单系”相关的句法语义问题,揭示了“系”实现的条件和规律。作者重视对句法语义问题的分析,小题大做,很有深度。

《汉语量范畴研究》一书,选择了“量”这一重要的语义范畴,采用了从意义到形式的研究方向,以类型学为学术背景开展研究。作者把量的次范畴分为物量、空间量、时间量、动作量、级次量和语势,6个次范畴构成一个完整的量系统。作者将“级次”这一概念运用到汉语研究中,扩大了语法研究的视野,有助于发现和重新解释新的现象和规律。

《汉语语法研究论》一书分三大部分:对象论,选择论,体系论。所讨论的问题,全是汉语语法研究中关键性的重大问题。作者从汉语实际出发,从不同侧面不同角度对我国近20年来的现代汉语语法研究进行了比较详细的述评,并发表自己的见解,相当有见地,反映了作者勇于探索的精神。

《现代汉语的用事成分与工具范畴》一书,从一个新的角度深入研究汉语的“用事成分”,有创造性。作者重视事实的发掘,观察到了许多尚未为其他学者所注意的现象;重视方法的运用,通过多角验证揭示出了许多尚未为其他学者所注意的规律;重视理论的思考,好些论断富有哲理性,触及了语法哲学的命题,充实了汉语语法哲学。

《汉语模糊语义研究》一书,建立了汉语模糊语义学系统的理论框架。作者不仅深入探讨了汉语语义模糊性的重要理论问题,还详细探讨了模糊语义的各种聚合关系和组合关系,以及描述这些关系的形式化方法。本书内容涉及语言哲学、模糊逻辑学和语义学、语用学等广阔的领域,在许多方面都提出了作者独到的见解。

综观“语学论库”,8部著作各有自己的特色,各有自己独特的贡献,但它们有一点是相同的,这就是,它们向读者展示出来的研究成果都是高水准的。

三 、 呈现了独特的研究风格

“华中语学论库”呈现了与其他学术流派有所不同的研究风格。

在“论库”总序言中,邢福义先生指出:汉语语言学源远流长。由于一代代学者的不懈努力,汉语语言学沿着“创业—拓新—发展”的轨道不断推进,已经出现了初步繁荣的喜人局面。但是,初步繁荣并不意味着已经成熟。对于语言学这样一门社会科学来说,成熟与不成熟的突出标志,应该是学派或流派是否已经形成。当今的汉语语言学,面临的主要问题是“二求”:一求创建理论和方法,二求把事实弄清楚。这是互补互促而又互成因果的两个问题。没有理论和方法的成熟,一门学科不可能是成熟的。而理论和方法的创建,是学者们长期深入研究的成果,是有效地进行群体性思考、独立性思考和开拓性思考的结晶。因此,必然带有鲜明的个性,带有学派的印记,反映一派学者的思想体系、研究特点和总体成就。另一方面,没有对事实的清楚了解,理论和方法的创建便成为空中楼阁。真正适合于我国语言文字的理论和方法,最终只能产生在我国语言文字的沃土之上。因此,应该强调“研究植根于汉语泥土,理论生发于汉语事实。”不然,我国的汉语语言学在世界语言学中就可能永远处于附庸的地位,就永远不会有跟国外理论对等交流的时候。

在具体研究实践中,邢先生一向主张:对于华中语言学研究群体来说,基本理论是“小句中枢说”,基本方法是“两个三角”(“表——里——值”小三角+“普——方——古”大三角),基本追求是“三个充分”(“观察充分+描写充分+解释充分”)。邢先生这一套以“小句中枢说”为核心内容的学术主张,学界多有评论。李芳杰《小句中枢说和句型研究和教学》指出:“小句中枢说是对小句三论的引发和发展,无论是突破还是发展,其核心是创新。小句中枢说是富有创意的理论。”(《世界汉语教学》2001年第3期)温锁林《现代汉语语用平面研究》指出:小句中枢说“不仅符合主题突出型的汉语的特点,也符合当今语言学的国际主流”。(北京图书馆出版社2001年8月)

纵览“华中语学论库”,作者们都重视“两个三角”研究方法的运用,既有表里互证,又有语值辨察,既有横向研究,又有纵向考察,研究具有立体性;作者们都注意对语言事实做充分的观察和充分的描写,并力求对事实做足够的理论解释,研究具有丰满感。特别是,作者们都通过具体问题的研究,努力实践“小句中枢”这一理论,检验这一理论。

比方,《现代汉语状位形容词的‘系’研究》一书的“内容提要”开门见山地宣称:“本书以‘小句中枢说’为理论背景,以‘表——里——值’小三角的思路为总体上的研究思路,提出并运用‘系’的理论、方法作为总体上的操作方法,对现代汉语状位形容词以及与之相关的句法语义问题进行了较为全面、深入的研究。”《现代汉语方所系统研究》一书,把静态的考察与动态的考察结合起来,讨论了典型格式与动词、客体之间的制约和反制约,对“格局构成”与“格局确定”也进行了精彩的论述。《量范畴研究》一书,从语用角度讨论了汉语里“语势”的作用,著作指出:“不同的句型、句类、句法格式、不同的词语选择、不同的修辞手法、不同的语音形式(包括语调、重音、停顿、节律等)往往者具有表达不同的语势的作用”。《现代汉语的用事成分与工具范畴》一书,探讨了“用”字结构的出现环境和出现方式,讨论了汉语的句法机制对工具成分的配价影响。《现代汉语列项选择问研究》一书,依据个体可感性和语境制约性来界定选择问的表里值。著作把句调的作用归为三个:显示注意焦点,区别结构差异,协调语气。作者还指出,列项选择问在不同的语境中有不同的语用价值,并据此将选择问分为探疑列项选择问、证知列项选句、设疑列项选择问和反诘列项选择问四种,这些分析都运用了“小句中枢”理论。《汉语模糊语义研究》一书,用了大量的笔墨从“超句法”的角度分析了句子的语用意义。《汉语语法学方法论》一书,更是用了大量的篇幅讨论了汉语语法理论体系及其建构。作者从历史的角度说明“小句中枢说”是汉语语法研究深入和发展的必然和必要。作者说:“小句能成为汉语语法系统的‘中枢’是小句在汉语语法中的客观地位决定的……汉语语法系统选择‘小句中枢’语法系统,是汉语语法内容和特点的实际状况所决定的”。

华中语学的研究团队实力雄厚,阵容强大、优势突出、特色鲜明,因此,他们能够打造出“华中语学论库”精品,给语言研究者和学习者推出独树一帜的语言学丛书。在汉语研究上,这个团队探索的是一条自己的道路,一条符合汉语实际、具有中国特色的道路;追求的是创建自己的理论,努力“找到自我”。他们的突出成绩,不仅仅是向世人展示了一批有价值的学术成果,更重要的是他们已经并正在以群体的力量实践并一步步地完善一个理论体系。这种理论体系的发展和成熟,将促进中国语言学事业的进步与繁荣。

作为一个系统工程,“华中语学论库”已经通过8部专著打开了一个喜人的局面。我们期待着看到更多的优秀著作。对于不停地迈动着探索者步伐的华中语言学团队,我们有理由相信,他们的路一定会越走越宽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