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年是媒体融合战略实施十周年。十年来，“融合”与“创新”成为各级各类媒体探索转型发展之道的高频词、关键词。然而，“融合”与“创新”的道路常常伴随着诸多疑问、争论乃至思想交锋：新媒介必然取代旧媒介？媒体融合如何实现“相加”到“相融”的跨越？下一个十年该怎样继续“融合”……面对这些涉及媒体融合乃至传媒业本体逻辑与发展规律的命题，媒体从业近三十载、具有纸媒、网媒丰富经验的方平凡君，以《进化之道》一书给出了极具特色、有独到见解的回答。

通读《进化之道》一书，有三个明显的感受：

首先，融合之书不多见“融合”，直抵价值之问。《进化之道》是一部探究媒体融合之道的专著，但厚厚的一本书里“融合”二字出现频次却极低。读完著作，才发觉其中真谛。媒介发展到今天，值得学界和业界思考的一个问题是，在“万物皆媒”“媒融万物”的语境中，“媒体融合”是否愈加成为一个约定俗成的话语符号，过度标签化、口号化的加持无益于实践的推动，甚至使“媒体融合”本身的边界泛化、内涵僵化、价值浅表化。就融合谈融合，往往只有其表，难知其里。

《进化之道》一书诞生于媒体融合的背景下，行走在媒体融合的逻辑中，但令人惊喜的是，全书并没有太多直接书写“媒体融合”的字眼，而是跳出就事论事的框架，系统梳理和分析了媒介生产、传播、运营、管理等各环节的演变规律和创新逻辑，紧扣媒介发展变化的价值逻辑。鲜见“融合”二字，却处处在探求媒介发展的价值规律。试想，媒介若能实现价值，那么实现价值的必由之路，又怎么可能不融合？其发展结果，又怎么可能不是融合？不将“融合”挂在口头，而是直抵媒介发展的价值之问，深入媒介发展的价值之路，体现出作者可贵的实践导向和深邃思考。

其次，“创新”之书不空谈创新，回应历史之问。此书旨在归纳探究“传媒商业模式创新的N种可能”，作者力图创新，却没有一味在未来畅想中求新，而是注重从传媒业发展的主体逻辑、经典理论和基本模式中找寻历史的镜鉴。明所从来，方能知向何处。面对当前困扰传媒业发展的诸多疑问，作者从二次售卖理论的兴衰、《纽约时报》的转型、平台媒体与传统媒体的博弈等经典案例中获得启迪。当短视频、直播、元宇宙、ChatGPT等层出不穷的新技术新应用不断冲击既有的内容生态与运作模式，作者却难能可贵地保持期待却不失态的心境，首先将媒介的发展历史娓娓道来，回应“媒介从哪里来”的历史之问，然后从容地循着媒介发展的内在规律展望未来。

再次，“传媒”之书不囿于行业，解析生态之问。媒介环境学派认为，媒介不仅是一种物质载体，更是一种环境。作为物质载体的媒介，其变化往往是显性的、迅猛的、激进的；作为环境的媒介，却不易察觉、隐于后台，以一种“润物细无声”的方式推动着人与社会的发展。在过去一段时间，关于媒介进化的探讨较易陷入二律背反逻辑：谈及“进化”，言必谈“变革”“冲击”“技术”等物质层面的显性改变，而鲜少关注作为环境的媒介如何适应客观世界的变化，以塑造出一种全新的感知环境，那些在传媒生产中“不可见”的平台、资本、战略、体制、组织又以何种方式进行调试甚至重组。作者长期躬耕传媒一线，从传统纸媒到互联网平台，从“前台”的经营管理到“后台”的转型升级，改革发展经验颇丰。可以说，作者本身就是媒体融合这十年的重要见证者、亲历者和推动者之一。面对媒介发展，尤其是新一轮人工智能发展，作者将目光从“传媒行业”转向更宏大的“媒介生态”，引导大家重新认识媒介的物质属性与环境属性，以一种更加全面、深刻的“生态进化”视野，解析生态之路、观照媒介发展，以迎接新的挑战与机遇。

大道泛兮，其可左右。站在媒体融合十年的历史节点，我们该如何认识媒介进化的历史规律？又该怎样把握事关未来发展趋势的“进化之道”“存亡之道”？《进化之道》一书付梓是平凡君给出的答卷，也为广大传媒研究者、从业者和爱好者提供了一个理解并趋近于媒介发展之“道”的极佳窗口，值得品读。

（作者谢湖伟系中国新闻史学会网络传播史专业委员会副理事长，武汉大学数字媒介与数字传播研究中心主任，武汉大学新闻与传播学院网络传播系主任、教授）

来源：“传媒融中对”公众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