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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化地理学的开创之作——评王会昌著《中国文化地理》

文化地理学是一门古老的学科,中国文化地理学的思想历史悠久、源远流长。近些年的研究内容起初侧重于讨论地理环境与文化形成之间的相互关系,后来逐步形成了中国文化地理的学科体系,研究日渐向纵深发展。有关文化地理学基础理论或概论类著作,20世纪80年代以来刊行的有陈正祥著《中国文化地理》(香港三联书店,1983年)、王星等著《人类文化的空间组合》(上海教育出版社,1990年)、王恩涌著《文化地理学导论》(高等教育出版社,1991年)、赵世瑜等著《中国文化地理概说》(山西教育出版社,1991年)、胡兆量著《中国文化地理概述》(北京大学出版社,2005年)、王恩涌等著《中国文化地理》(科学出版社,2008年)等。

王会昌的《中国文化地理》(华中师范大学出版社,1992年初版,2010年第2版),对中国文化地理学作了新的开拓,是国内较早系统全面研究中国文化地理的具有历史代表性的论著。全书约30万字,分8章,分别为:绪论;在中国文明的故乡;中国本土文化的形成;中原农业文化与北方游牧文化;中国国内文化中心的转移;中国地理环境的特征与中国古代文化的风貌;中国文化的地理区域分异;汉文化圈的形成。作者将中国文化作为一个有机的整体,全面把握和综合研究它在中国这个特殊地理环境中形成、发展、运动和区域分异(即文化区域的形成)的过程及其规律性,并探讨何以在太平洋西岸形成和铸造了以中国文化为特色的东方文明。

在绪论中,作者首先对文化的内涵予以分析、界定,文化与地理的关系进行梳理、探讨,进而概要阐述文化地理学的研究领域以及中国文化地理学的宗旨。二至五章,从时间演替(动态)的角度研究中国文明的起源、本土文化的铸造和扩展;研究本土文化与北方草原文化和外域文化的冲突、碰撞、融合、同化与吸收的过程及其规律性。六、七两章,从空间组合(静态)的角度对中国地理环境结构特征与中国文化特征的对应分析,站在历史唯物主义的立场上,探讨中国文化形成的地理背景;通过对中国文化地理区域分异过程的详细分析,从更深层的区域文化特征形成过程的研究方面,找出中国各地文化发展不平衡的内在原因。最后一章,作者进一步研究了中国本土文化向东亚(日本、朝鲜)和东南亚地区传播、扩散,并最终形成文化圈的历史发展与文化运动过程及其规律性。作者从时间与空间、宏观与微观、理论与实证的多维视野及其结合上,构筑了一个新颖而又较为切合实际的中国文化地理学体系。新版还将作者1994年发表过的一篇论文《东亚经济发展的文化地理学分析》作为附录,很有参考价值。

《中国文化地理》在研究方法上有两个方面尤其值得一提。一是自然科学方法与人文科学方法的结合;二是比较方法的运用。作者始终注重追踪自然地理学、地质学、古气候学和考古学等有关自然科学的研究新成果,掌握C14年代测定、孢粉分析等新技术、新手段的应用,并把它们与文化地理学的研究有机地结合起来,从而对诸如中国文明为什么在4000年前起源于黄河中下游地区,某些古典文明悲壮衰落的原因和背景等问题,都作出了令人耳目一新的解答。作者将中国文化地理置于整个人类历史发展的广远时空中,从比较中阐释中国文化史上的诸多疑案,探索出中国文化地理发生发展的内在规律。作者将中国的黄河流域文明同尼罗河流域文明、两河流域文明、印度河流域的文明以及地中海东部爱琴文明、迈锡尼文明和希腊、罗马文明进行比较,从而探寻中国文化传统的绵延不绝,而世界其他古老文明中断的深层原因。正是在对世界范围内几千年古老文明兴衰演替的宏观俯瞰之中,作者总结出:铸成中国文化顽强的再生力和横亘千古的延续性的条件,既有中国文化本身所具备的很强的内聚力,也有中国文化得以诞生的地理环境所提供的“保护性反应机制”。

《中国文化地理》在体系、方法,观点诸多方面都有成功的建树。倘若从更高的标准要求,《中国文化地理》亦非完璧。作为摸索中建构的中国文化地理学体系,其内在的逻辑结构还未充分揭示;一些章节,如“地理环境影响下的中国古老文化风貌”,“汉文化向东亚的播扬”等显得薄弱,向纵深开掘不足。关于中国文化地理区的划分应说是较为大胆和成功的尝试,但对每一地理亚区、副区特征的描述却流于一般。

作者王会昌教授英年早逝(2000年),去世已经10年。而这本《中国文化地理》也已经过了十七八年的考验,被时间检验了它的价值。北京大学王恩涌先生在为该书新版写的“序言”中给予王会昌教授的遗著很高的评价:“这本书在宏观大尺度的时空背景下,对中国文化的发展、演变、融合与区域分类作了全面的、系统的、科学的分析和概括。”其中的思想、观点仍然具有先进性,因此,它“是有开创性的、历史标志性的著作”。遗憾的是作者没有机会来修订和完善这部重要著作,许多宏伟的研究和著述计划也永远带入了天国。但王会昌先生九泉之下若能看到自己著作的重版,一定会欣然含笑的。

《中国文化地理》,王会昌著,2010年7月华中师范大学出版社第2版,定价45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