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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文书画,相映生辉 ——黄弗同先生新著《流年不似水》读后

黄弗同君2009年整80岁,同时在华中师范大学出版社出版两本新书——《流年不似水——补拙书屋随笔录》和《补拙书屋诗续集》,诚为可喜可贺。二书均收有作者多帧精美的书画作品,诗(联)、书、画、文,相映生辉。

我曾多次由衷赞叹且不胜感慨:黄弗同君诗、书、画俱佳,在当今桂子山,乃至武汉高校,堪称三绝,尚未见有可与其比肩者,亦恐将后继无人矣!在如今的国画界,像这样诗书画俱佳的画家也很少了。

弗同君出身书香门第,父亲乃清末举人、湖南大学文学院名教授。“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弗同君生性聪慧,耳濡目染,潜移默化,自幼就受到良好的家庭教育和传统文化熏陶,读书、诵诗、习字、吟诗作联,欣赏国画,拜望名师。在八年抗战的颠沛流离中,仍手不释卷,勤奋读书学习,打下了坚实的传统文化功底。

我是退休后才认识弗同君的。得知他退休后更笔耕不辍,撰文、吟诗、作书,又攻国画,卓有成就,深为感佩。他的《补拙书屋诗集》出版后,我曾写过一篇短评,题为《兼擅书画的诗人》。这里,再就他的新书《流年不似水》发表一点读后感。

《流年不似水》分《国破山河在》、《疾风知劲草》、《文章憎命达》、《江山留胜迹》、《诗画有情缘》等五篇,另有附录《〈补拙书屋文集〉补遗》。首篇写作者幼年生活和全家抗日战争时期的颠沛流离,第二篇主要写几位与作者父亲或家庭有渊源关系的湖湘名人的英雄事迹,也写了我们的老教务长陶军同志,都生动感人。第三篇写作者在“文革”时期的坎坷经历。这前三篇就不多谈,我想着重谈谈《江山留胜迹》和《书画有情缘》。

智者乐水,仁者乐山。弗同君爱好游览山水,特别是退休后,更有条件尽兴游览,游遍了大半个中国,许多名山胜水都留下了他的愉快的足迹。他的突出特点是以诗人的情意与画家的眼光游览山水的。因此,他的纪游文字也充满了诗情画意。如《“金谷”如何在武陵?》,写他第一次游张家界金鞭溪:

……淌过溪去。几乎每走一步,转一转身子,又是一番景色,刚才是群峰压顶,石峰欲坠,令人觳觫;再转一个弯,却又石矶临水,山花烂漫,可以观鱼。

来到“人间仙境——水绕四门”,似乎来到了“桃花源”,又是一番景象:

这一切在绿荫荫的石峰衬托下,一切都是绿色的:树叶浅绿,庄稼深绿,山色墨绿,溪水翡翠绿,连石块也被青苔裹着,呈墨绿色。这儿真成了绿色的世界,翡翠的乾坤。

饱赏“水绕四门”胜景,作者又乘兴吟成一首七律,题为《循金鞭溪寻水绕四门胜处》:

谁凭鬼斧神工力?砍壁磨崖逞匠心。

峰插碧空危压顶,松盘青石密成林。

四山云气凝为雨,一曲清溪响似琴。

水绕四门何处问?向王坟畔竹边浔。

更见精彩的,还是作者对身在光明顶远眺云海中黄山群峰的景色描写:

这景色宛如一幅硕大无比的水墨画,就像高明的画家用清水润湿宣纸后,用淡墨在宣纸上加以渲染,半干以后,再涂上几笔不同浓淡的焦墨,于是在水汽氤氲的丈幅巨纸上,这破墨处便渲染出几处若隐若现的山痕,美极了,也壮观极了。我久久站立峰头,聚精会神地领会着大自然赐予的教导,思考着如何用画笔去效法这自然神韵,不觉被濛濛细雾浸湿了一身。我想,如果这时有人将我入画,也可能像峰头的石头,或隐或现了。

这真是文中有画又有诗啊!弗同君以诗笔和画笔来写纪游散文,写出了大自然的诗情画意,又从中领悟并传达了师法自然的道理。试想,假如没有诗人和画家的良好素养,怎么能写出这样如诗如画的游记呢?作者还用同样的诗笔和画笔写了黄果树瀑布、吐鲁番、千佛洞、泰山、大明湖、蓬莱阁、九寨沟、海南岛、内蒙古草原……确实美不胜收。有时,他还以自己深厚的历史文化修养,追述历史,生发议论、抒写感慨,在诗情画意中加入历史文化内涵,时有颇具眼光的见解,以及对破坏自然景观和历史遗迹的尖锐批评,更增加了游记的含金量。这也是一般作者不容易做到的。

弗同君钟情于诗画。从《诗画有情缘》中,我们可以看出他是如何钟情于诗画的。这里包括《初学诗词》、《诗国览胜》、《学诗随笔》、《学画随笔》诸节。

首节记述了他是如何自幼就与诗、书、画结下不解之缘的。他七八岁读小学二年级时就爱背诵课本中顺口溜似的短诗文。一次偶然的机会,激发了他对诗书画的兴趣。一天,他父亲的好友、著名国画家赵梅甫先生带着一幅山水画来访,请他父亲题诗。他在一旁饶有兴致地看着、听着,在赵老伯的鼓励激发下,他竟看着那幅山水画顺口溜出:“青山下,风景好,茅柴屋,石板桥。”受到了大人的赞扬。作者说:“那时就暗暗下决心,将来要学会写诗、绘画。这次偶然发生的故事,也许影响了我的一生。后来我对诗歌、绘画、写字等特别有兴趣。”此后,他就熟读唐诗三百首,又抱着一本《晚唐诗选》爱不释手,并跟着父亲学习写诗、作对联。有了自修能力以后,他就按时代顺序,读父亲书房里所藏历代诗词专集。可见,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哪!

通过长期的研读,作者又以随笔的形式写下对几位古代诗人的研读心得,结集为《诗国览胜》。这里写了杜甫、苏东坡、陈子龙、黄仲则、秋瑾等诗人。在写杜甫时,还特别叙述了他2000年在西安寻访杜曲的往事。面对破败不堪的杜公祠,他不胜感慨道:“历史上被尊为‘诗圣’的诗人,在历史文化斑斓的陕西竟受到如此冷落!”并口占一绝:

荒山草径到祠门,杜曲依然有古村。

我亦飘萧词赋客,一川风雨吊诗魂。

作者盛赞苏东坡:“他不仅在诗、词、歌、赋方面俱臻上乘,在书画的艺术上也有极高的成就。但苏东坡不幸遭 “乌台诗案”,一再被“下放”——黄州、惠州,直至海南岛的儋州,最后身死常州……于是作者由此生发议道:“古人如此,现代人又么样呢?远的不说,‘文革’的记忆在我们这一代人中是深刻的……其影响之深,规模之大,超过前人。多少人‘进亦忧’,‘退亦忧’;多少人背地忧心,暗中流泪,没有话语权,没有个人尊严,只能抱恨终生;多少人像东坡一样远窜荒野,只能以超脱的态度,高吟‘九死南荒吾不恨’(《六月二十日夜渡海》)了。”接着他又谈了自己在“文革”中的遭遇。这种随笔式的写法与一般的作家评论是不同的。

在十六则《学诗随笔》中,我最欣赏的是作者对传统诗词和新诗所发表的见解。他为“曾经辉煌几千年中华传统诗词也随着文言文的没落,渐渐进入了低谷,成了少数人的爱好”,而深表遗憾。甚至“高等学校也很少有教师讲授诗词了”,“至于汉语的平仄声韵、格律对仗,成了知识的‘古化石’,是专家的事情,学生很少涉及了。这种情况几乎持续了几代人的时间。”事实确实如此。就我所知,更有甚者,连某些所谓研究中国诗歌的“专家教授博导”,对传统诗词格律也不甚了了!难怪作者感叹:“这令人多么遗憾。似乎中国历史上流淌不息的灿烂诗词之脉,一百年来便枯竭了。”

与有些热爱传统诗词而鄙视新诗的人不同,弗同君既重视并精于传统诗词,同时也看重新诗,认为二者“就像牡丹和芍药一样”。他还以艾青的《大堰河——我的保姆》、《礁石》为例,说明“新诗重感情、思想的描写,强烈而深刻,没有格律的约束,可自由奔放地去写,所以感人,感悟人。这是传统诗词所不及的。”他希望当代新诗人继承传统诗词,“也像前辈一样,不分轩轾,互相取补,两者皆通,最为上乘”。写新诗,应当吸取民歌和传统诗词谐韵合律的长处。同时,他又认为,“传统诗词应吸取新诗的激情明快、生动活泼、语言鲜明的优点;既要讲究声韵格律,又不为声韵格律所拘”,避免晦涩、拘泥,“要有新意,要有新语,要有新意境”,“以词句清通、讲求格律、情意真切为量诗标准”。这些,都是客观、公允的真知灼见。

从十二则《学画随笔》中,我们看到的是另一番风景,这就是弗同君学国画的经历和艺术感悟。像对传统诗词一样,他自幼就对绘画产生了浓厚的兴趣,父亲还特地带他去拜望名师。老师一句“用心读画”和一句“用心学画”的教导,让他受用一生。但由于专业和工作等种种原因,他直到退休以后才有条件“重温往日的梦想”,真正开始学国画。他说,“读画,学画,临画,写生,直到创作”,像登泰山一样,做了一次“精神爬坡”。十多年来,他在国画创作上取得了相当可观的成绩,他的许多优秀国画作品生动表明,他真正称得上一位画家了。他的这种老有所学、老有所为的精神和成就实在令人感佩!

中国的诗、书、画是相通的。我曾说过,弗同君是兼擅书画的诗人。在这里,我又要说,他还是兼擅诗书的画家。他认为,“学中国画,除了掌握绘画知识和技术外,还要懂中国传统的优秀文化,如哲学、美学、文史知识以及诗词歌赋等。这些都是基本功。”“中国画是诗的形象表达”。画家既要有画意,又要有诗情,要做到“画中有诗”。他还认为,“中国画是诗、书、画、印的综合艺术”。在中国历史上,“书画兼长者大有人在”,而“兼精诗书画的人才不是很多”。从他的画作中,我们可以看出,他是努力追求诗、书、画、印综合统一而且取得了相当成就的画家。这在今天,尤其显得可贵。因为,今天的许多新画家很难甚至不可能达到这一境界了。有的画不错,书、印亦尚佳,可诗词不行;有的画虽较好,可诗、书、印特别是诗、书都不行,有的在画上题字则以花梢、变形以至怪异藏拙,令人看起来面目可憎。所以,对比之下,我觉得,在当今国画界,弗同君的诗书画兼善的作品,尤其显得可贵。

以上便是我读弗同君新著《流年不似水》以后的一些粗浅的感想。不当之处,尚祈朋友们指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