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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方日报丨学术研究之外的“闲情”


《王先霈文集》(共八卷) 王先霈 著

华中师范大学出版社


名家特稿

作为文艺理论的名师大家,王先霈老师的文学批评理论、中国古代小说理论、中国古代艺术心理研究等早为读者所熟悉。近期出版的八卷本《王先霈文集》,囊括了他的《明清小说理论批评史》《中国文化与中国艺术心理思想》《古代诗学十五讲》等理论专著。除此之外,这套文集还收录了许多短评、随笔和散文类的文字,娓娓道来,清新活泼,透露了王老师学术之外的“闲情”,展现出可亲可爱的一面。

佛理是深奥的,但王先霈老师的佛学研究让人看到现世生活。他的《佛语哲思》一书,谈的是佛语,“思”的却是日常生活。比如,谈到“一丝不挂”时,他指出这种“放下一切”的态度其实有助于人在心理上进行自我调适,因为“欲求是永远不能完全满足的,有欲求而不能满足必然痛苦”。在阐释“唯我独尊”时,他认为此中的“我”不是小我,而是承载着义务和责任的大我,地藏菩萨立下的“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誓愿,就是一种担当精神。由此看出,王老师关于佛学的见解,不是谈玄,也非务虚,不是出世,而是入世,是与平常的生活紧密结合在一起。

“生态”是现在的热词,而王老师很早就是一位生态主义者。他风趣地指出,先秦道家是最早关注生态的哲学流派,老子和庄子是其中代表。他认为,只有尊重自然的人才懂得美。“一个爱护自然、能够从自然景致获得快乐的人,是懂得美的人,有创造美的潜力的人;一个与大自然隔膜,忽视、蔑视、肆意斫杀生命的人,不可能真正懂得美、懂得艺术”。(《中国古代文学中的“绿色”观念》)他也认为,对自然的崇拜与赞颂,并不意味着要排斥物质生活。像陶渊明,就“并不排斥物质生活的享乐”,只是“决不愿为了物质的享乐而牺牲精神的独立和自由”。(《陶渊明的人文生态观》)因而,倡导“绿色”的生活方式,并不是要人类回到山洞里茹毛饮血,相反,是要创造更多的快乐、更多的幸福生活方式。如此“接地气”的生态观点,当然容易为人们所接受。

王老师的怀人随笔,有着很深沉的情感温度。如《诗人气质的教育家》,叙述华中师范学院的校领导陶军,在上个世纪六十年代初,代表学校给知名学者张舜徽教授写信,请他出山担任历史系主任。信中说,你如担心系务影响学术研究,不妨“卧而治之”。这个细节,本真地体现了陶军作为校领导对教授的真诚尊重,也颇有古人之风,显示出“诗人气质”。又如《一个完美主义的文学家》,写作家徐迟可敬但不易亲近,可当他在会场上碰到老友毕焕午教授时,主动站了起来,两人行西式拥抱礼,旁若无人,充分显露直率至性。一个画面,就把徐迟复杂而丰富的内心展露出来。这些随笔文章,如同冬日里的阳光,给人温暖和煦之感。

尤可注意的是,王老师对当下琐碎的日常生活也有着切近的体察。像听流行歌曲这类事,在我们的生活中都曾发生过,但大都未去探索歌曲本身的深层含义。而王老师却能写出《流行歌曲歌词的文学性》这类文章,旁征博引,论证“历史上顶尖的诗人,对‘流行歌曲’并不轻视,他们倒是因自己的作品被广泛传唱而引以为豪”。他特别分析了乔羽《思念》、庄奴《春风满小城》等歌的歌词,阐明了这些歌词精品的丰富内涵。他说,名重一时的“纯文学”作品,经过时光的淘洗,未必一定都比流行歌曲的生命力强。这真是一种提醒,一些日常生活中熟悉的东西,常常被我们低估了。

王老师学识广博,即使是“闲情”,当然也远不止上面列举的这几缕。而细思这些“闲情”,骨子里并不“闲”。文学研究的目的,无非就是要在时间的长河里,探寻广阔的生活和幽深的人心。因此,王老师对佛学、生态以及日常生活的观察,依然是他文艺研究工作的延伸。这些“闲情”,是有着学理意义的,与我们常人的“闲情”不一样。

来源:南方日报(2021年7月18日07版)

http://epaper.southcn.com/nfdaily/html/2021-07/18/content_7954351.htm